美好與無常之間,我們連國王都敢送上斷頭台:《琳達想吃雞!》

 《琳達想吃雞》劇照。

 

  《琳達想吃雞》是一部徹頭徹尾唯獨法國才能產出的動畫。無論是藝術風格的恣意奔放,還是片中孩子們的無政府狀態,都讓人更加了解這個曾把國王送上斷頭台的國家,是如何從衝撞與錯誤中,持續創造自己的生活。

 

  電影有一個哀傷的開始,在以各種單色上色的小家庭裡,還是孩子的琳達在吃父親的拿手菜彩椒雞時,親眼目睹父親在眼前猝死,從此一家三口的小家庭變成人倫破碎的母女生活,

 

  在此,人類的生命從色塊變成色點,一溜煙消逝而去,結束得毫無戲劇性,甚至連父親的紅色亡魂之後都吐嘈自己死在餐桌上很可笑。然而這就是生活。

 

  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正如革命是生活的一部分,生命難以完美,我們只能學會如何處理斷裂。

 

  琳達的母親,一名時而帶有母親威嚴,面對粉紅色的姊姊時卻像個孩子的職業婦女,因為誤會琳達偷了她的結婚戒指而與其大吵一架甚至處罰琳達到阿姨家過夜,再心懷愧疚向女兒尋求原諒。當女兒要求吃因為爸爸當年意外而被封印的彩椒雞,這名疲憊的母親徹夜閱讀食譜,並在對亡夫的思念中沈沈睡去。

 

《琳達想吃雞》劇照。

 

  不巧的是,故事的背景,想單然爾發生在法國罷工運動的時間,這讓去超市買個雞這種本來很簡單的事情變得困難,她們只好開車去農場,雞農父母上街抗議,留下在家聽音樂的兒子,而他以怕麻煩為名,拒絕了琳達媽媽的買雞提議。

 

  有別於台灣罷工運動經常要考慮其他人的舒適與安全,法國罷工是世界有名的不留情面,考慮到片中老師在課堂上提到的國王砍頭史,你會發現法國人並不會為了要「大局為重」而恐懼混亂,貴族乃至於國王的頭他們都敢砍,那些沒有貴族血統的資本家他們又何必畏懼玉石俱焚?國王的衛兵他們過去尚且不怕,又怎會被民主社會的警察所嚇阻?

 

  琳達的母親豁出去了,她做出了台灣兒童動畫絕對不會做的事情,她直接闖入雞舍偷雞,並跟琳達駕車逃逸,留下傻眼並馬上報警的雞農兒子。

 

  電影由此開始層層強化其無政府主義色彩,這不是由大人構建的地下組織來呈現,而是由犯法的成年人,還有一大群孩子,比如我們的主角琳達,還有她那些被關在高樓公寓的朋友,以及其他人意外發起的一次集體行動,混亂如同雪球般越滾越大,先是堅定執法的警察,然後是載西瓜的中年大叔(他對琳達母親一見鍾情),接著是該男子的母親,還有跑來要教訓妹妹並幫妹妹收拾爛貪子的琳達的阿姨。

 

  然後是一大群警隊,甚至是直升機,以及瀰漫整個街區的白煙,我們絕不能忘記那一盤被孩子們留在公寓的彩椒,他們被遺忘在公寓沒什麼問題,唯一問題是,他們同時也在沒有關掉的烤箱裡。

 

《琳達想吃雞》劇照。

 

  塞巴斯蒂安‧勞登巴(Sébastien Laudenbach)和琪亞拉‧馬爾塔(Chiara Malta)這對夫妻檔導演將一切混亂滾雪球的過程以喜劇的方式呈現,並加上充滿童趣的成年人與孩童們的詼諧合唱,將「吃雞」這件生活的小事變成一場小規模的史詩戰役,並在最後昇華成一種「人人有雞吃」的烏托邦景象,繼承了法國喜劇與左翼思潮的非商業電影傳統,並高度讚揚法律之外的親情與友誼溫度。

 

  你看不到片中有任何說教橋段,而是形式即內容的馬戲團大遊行還有雜耍喜劇的姿態,在追趕跑跳碰之間,透過一次次的期盼落空與行動失敗,讓觀眾體會關於生命的美好與無常,還有那些存在於美好與無常間,值得捍衛的承諾與信念,對法國人而言,身教優於言教,行動即是思想,哲學就在生活。

 

 

電影資訊

琳達想吃雞!》(Linda veut du poulet!)─Sébastien Laudenbach、Chiara Malta,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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